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武舉的變革:軍事理論修養(yǎng)
在宋代，關(guān)于武舉有名的文字描寫是精忠報國的岳飛在教場武藝比試中 “槍挑小梁王”的故事，其比武場景令人印象深刻。岳飛不僅武藝髙強，同時也 熟讀兵書，通曉行軍打仗、排兵布陣的軍事理論，在南宋抗金戰(zhàn)爭中屢立奇功。
宋朝一建立之后，就進一步規(guī)范了武科舉的制度，考試內(nèi)容除了武藝和體力 外，還要考“策”（就時政提出建議）或?qū)Ρ〞氖煜こ潭取?br />
王安石變法時,正式在朝廷設置“武學”每3年舉行一次全國性的考試，錄 取名額以百人為限。各地最高級官員可保送1名免試入學，其余的都必須參加 考試:騎、射，另外加考兵法和對策。按照考試成績,優(yōu)等的直接送樞密院試用為 低級武官;其余的按成績進入武學上舍或外舍學習。武學講授“諸家兵法”以及 “歷代用兵成敗、前世忠義之節(jié)”，學制3年。畢業(yè)考試及格后授予初級武官官 職。以后還曾在各州設置武學。
武科舉在宋代得到了突飛猛進的發(fā)展,但是假如唐朝的習武之人來宋朝應 試的話，他們中絕大多數(shù)將不會中舉。因為，宋朝的武科舉考試內(nèi)容已經(jīng)發(fā)生了 根本性的變化。宋朝的武科舉大大強調(diào)了當中包含的軍事理論修養(yǎng)成分，宋朝 的武舉也考騎馬和射箭，但是除此以外增加了兵書大義和策論的考試。兵書大
義就是考武經(jīng)七書的內(nèi)容，策論是寫文章，這兩點是唐朝所沒有的。如果你只有 武勇之力而沒有文化知識，在宋朝是不能考武舉的，用現(xiàn)代話來說既要專業(yè)化也 要知識化。
宋代武舉考試內(nèi)容有了極大的變化，1078年《大小使臣試弓馬藝業(yè)出官法》 規(guī)定:第一等，步射1石弓，10發(fā)3中;馬上能射7斗弓，并掌握5種馬上格斗武 藝;《孫吳兵法》10道題答出7道的，“時務邊防策”5題“文理優(yōu)長”，法律題10 道答出7道，就可以出任低級官員。第二等，步射8斗弓，10發(fā)2中，馬上能射6 都弓，有3項馬上武藝，答出一半兵法題目和法律題目，可以見習低級武官。第
三等，步射6斗弓，10發(fā)1中，只有兩項馬上武藝，兵法、法律只能答3題的，記錄 在案。每3年考試1次，任命武官不過30人，后來逐步增額，以至于3人中取1， 每次都有百人入流，比文科舉得官還容易。從公元1110年起規(guī)定限額，每次考 試只能取10人，其余的入武學選官資格預備役中。
南宋進一步改革，1135年開始由皇帝親自“廷試”，合格的都賜予武進士，授 予武官銜“保義郎”“承節(jié)郎”等名目。但實授的職務往往并非軍官。1166年武 舉進士也比同文科，有第一、二、三名的排名。以后又規(guī)定參加廷試的都必須由 各地方長官先行選拔，作為“武舉人”保送朝廷。這樣一來，武科舉體系與文科 舉體系基本相同。1177年明確武科狀元之稱，狀元愿意從軍,授予正將之職，第 二、三名副將，第四、五名準備將。
宋朝武科舉已經(jīng)從根本上改變了唐朝單憑武藝選拔人才的做法，僅僅保留 了射箭這項考試，而且增加了謀略的考核。他們把《孫子》《吳子》《司馬法》《尉 繚子》等武經(jīng)七書作為主要的考試內(nèi)容。宋朝規(guī)定要是不能對武經(jīng)七書爛熟于 胸，武藝再高也不能考中武舉。因此，識文章、應對策成了許多習武之人難以逾 越的障礙。
很顯然，宋朝的武科舉已經(jīng)修正了唐朝一味注重武藝的缺點，大大增加了兵 書和軍事謀略的考試內(nèi)容。但是，宋朝的轉(zhuǎn)變明顯有些矯枉過正了。這種重文 輕武的武舉方針限制了當時一大批習武之人的報國之夢,而更令人感到可笑的 是在宋朝的武科舉考場上甚至出現(xiàn)了大量的文科考生。由于宋代流行著這樣一 種重文輕武的傾向，在這種傾向的影響之下，來參加武舉的人大半都是文科科考 屢考屢敗的人。實在考不中了就權(quán)習弓馬，稍微地練習一下就來參加武科舉，僥 幸博取一下。這些人考中做官之后，就趕緊地鎖上官廳參加一種專門為在職官 員舉行的文科舉考試，叫作鎖廳試。他以現(xiàn)任官員的身份去參加文科舉就比較 容易考中，而且所授官職也比較高。
為什么會出現(xiàn)這種情況呢？這是因為宋朝文人政治已經(jīng)非常成熟了，科舉 出身的文人已經(jīng)到了包打天下的地步，他們掌握著國家的政治、經(jīng)濟、文化甚至 軍事。那么，由他們來設計的武舉考試，我們可以把他們的意圖理解為:用他們 文人的理想來改造武官。
兩宋正式建立武科舉系列，但是在當時重文抑武的風氣下，很多人只為了謀一當官出身而已，考取后不愿從軍。因此兩宋時期由武科舉出身的名將極少。
較為著名一點的有北宋末年的何灌，他在武選登第后即為軍官，在宋朝與遼 朝邊境地區(qū)任巡檢，以善射聞名，號為“何巡檢神箭”。后來在“靖康之變”時受 命防守汴京，戰(zhàn)死疆場。
另一個有名的人是同時期的徐徽言，在1108年應“求材武士”的征招，“武 舉絕倫及第”。以后即擔任武職，長期在河西地區(qū)為軍官。1127年金朝攻破開 封，而徐徽言率領(lǐng)本部軍隊堅守晉寧近兩年，最后這座孤城被攻破時，徐徽言將 防御器械全部燒毀，力戰(zhàn)被俘，寧死不屈，最后被殺害。
南宋的王令做宰相的時候，曾經(jīng)主持過一次武舉考試。按照當時的制度，中 舉者應該從軍服役，這是《從軍法》實施后規(guī)定的，然而這些武進士去拜訪他們 的老師時,一位叫林飆的武進士說“我們不愿意到軍中去”。王令問他們原因， 他們就說是不堪笞辱，也就是不能忍受被竹鞭子、竹板子打。當然，在宋朝的軍 中確實有非常嚴厲的階級之分，下級犯了錯誤要受到上級的打板子懲罰。他們 為什么不愿意？就是因為他們在內(nèi)心深處是把自己當作一個文人，并不認同自 己是武人。
兩宋時即使是武狀元,也并不一定擔任軍職，例如1235年武狀元朱熠，仕途 最初是“閣門舍人，差知沅州”，擔任了地方行政官,后來以擔任監(jiān)察御史敢于彈 劾權(quán)臣而聞名天下。1260年升為“知樞密院事兼參知政事”，算是主管軍事的副 宰相級別，但仍然不算武官。不久也遭御史彈劾而罷官。
從某種意義上說，宋朝的這種文弱化的武舉體制注定培養(yǎng)不出國家所用的 軍事人才。而那些身懷絕技的習武之人也只能浪跡于民間，遙望廟堂而興嘆。 自然，文弱的大宋王朝也無法抵擋來自北方兇桿的游牧民族的打擊，最終由元朝 取代了宋朝。
另一方面，與南宋王朝征戰(zhàn)連年的金朝，卻繼承了中原的武科舉制度。主要 考試內(nèi)容為騎射，要求挽1石力弓，射150步至210步遠的靶;并且要求策馬飛 馳，在150步內(nèi)接連用槍刺落4塊靶子。此外也有書面考試，考兵法書。武舉人 仕，都授予巡尉之類的軍職。
到金朝末年,貴族世襲軍官大多腐朽不堪一戰(zhàn)時，武科舉出身的軍官卻在軍 隊中起過很大作用。比如金末將領(lǐng)古里甲石倫，武舉登第后勇武異常，提升很
快。他建議組編“義軍”，“三十人為一謀克，五謀克為一千戶，四千戶為一萬戶， 四萬戶為一副統(tǒng)，兩副統(tǒng)為一都統(tǒng)，外設一?總領(lǐng)提統(tǒng)”，以抵御蒙古軍隊。古里 甲石倫長期在西北地區(qū)主持防務，最后兵敗而亡。
另一個金末武士出身的將領(lǐng)紇石烈鶴壽，原來是世襲猛安,但只是一名親 兵，考中武舉后才得以擔任軍官。當南宋與蒙古約定夾擊金朝時，他負責防守金 朝南部邊境，在與南宋軍隊的戰(zhàn)斗中多次獲勝^最后戰(zhàn)死沙場。
元代自始至終沒有設立武科舉。元朝的統(tǒng)治者僅用蒙古人、色目人作為世 襲的軍官，漢人則被視為是可能造反的隱患，不能錄用。元朝規(guī)定幾家漢人只允 許有一把菜刀,嚴禁私藏兵器，更不準許他們學習武藝。因此，也就沒有武科舉 而言了。
公元1368年朱元違建立明朝，明代很多制度都沿襲自宋朝，于是就有大臣 向朱元璋提醒道:國家初建，尚未安定，需要大量的武備人才，朝廷應該盡快恢復 宋代的武科舉考試。但是對于這個建議，朱元璋卻始終不置可否。因為他害怕 武科舉制度培養(yǎng)出的軍事人才，會影響到他和子孫的皇位長治久安，他非常懼怕 武人造反，因此一旦坐上皇位后便大肆殺戮有軍權(quán)的功臣。同時還宣布誰要提 出恢復武科舉，他要給予嚴厲的處置。
直到80年后，明英宗才在眾人的勸說下恢復了武科舉考試。盡管明英宗開 設了明朝的首次武科舉考試，但他也畏于先祖朱元璋的訓令，所以從未舉行武舉 殿試。在長達200多年的時間里，明朝幾乎一直沒有武狀元。
明朝最初只是在京師以及衛(wèi)所設置武學，訓導軍官子弟。凡10歲以上應承 襲軍職的子弟都應入學學習，教材為《武經(jīng)七書》6地方青年可以通過考試獲得 武學學生資格，號為武生,與文科舉生員（俗稱秀才)相同。
武科舉制度與文科舉相仿，武生通過鄉(xiāng)試（省級考試）成為武舉人，可以到 京師參加會試。會試內(nèi)容曾規(guī)定:“先策略，后弓馬”，策不中就不可試弓馬。但 以后改為三場考試:第一場試“馬上箭”，射35步遠的靶子;第二場試“步下箭”， 80步的靶子;第三場才是筆試3每3年會試，錄取進士定額為100人。
由于明朝武科舉制度比較長久，武科舉出身的官員相當多。比如明中期抗 倭名將之一的俞大猷，就是武科舉出身Q他“少好讀書”，學《易》又學劍?？?中秀才后因家境窮困，在父親死后，承襲了父親“百戶”世職不過他并不甘心，1535年考中武進士，被授予“千戶”軍職，守御金門。他上書對海防提出建 議,卻被上級訓斥：“小校安得上書？”被責打一頓后罷官。1542年蒙古大軍人 侵山西，朝廷征詔天下武舉勇士。俞大猷向巡按御史自薦，得以上京，被送到 宣大總督翟鵬處，他和翟鵬論兵，翟鵬幾次被他說得下不了臺，于是說：“我不 應當把你看作武夫?！笨墒侨匀粵]有用他。好在兵部尚書毛伯溫欣賞他，在他 回家以后任命他為汀漳守備，這位命運多舛的武進士此時才真正成為一名帶 兵軍官。以后他長期在東南沿?？箵糍量埽恐鴳?zhàn)功由都指揮僉事、參將，逐 步升遷為備倭都指揮、總兵官。但期間仍然曾多次被降級、查辦，甚至被判死 刑、戴罪軍前效力以贖死罪。
明朝武科舉起先沒有殿試，因此沒有武狀元之稱。比如嘉靖年間有個名叫 尹鳳的，武科舉鄉(xiāng)試、會試都是第一名，但不稱狀元。他本身世襲府軍后衛(wèi)指揮 同知，考中武舉第一名后，提升為署都指揮僉事，派到福建參加防倭作戰(zhàn)。以后 因軍功升到福建參將。
直到大明江山在農(nóng)民起義和關(guān)外軍隊的壓力下，明朝末代皇帝崇禎才開始 重視武舉，他在明朝臨近終結(jié)前的13年舉行了明朝歷史上第一次武舉殿試。一 名叫王來聘的武士成了明朝第一個武狀元，并當即被授予副總兵。但為時已晚， 盡管王來聘拼盡性命為崇禎皇帝效忠，也依舊挽回不了搖搖欲墜的江山。三年 后在攻打農(nóng)民軍占領(lǐng)的登州時，他身先士卒并最終戰(zhàn)死在城頭。
這位武狀元能夠誕生，還是因為一件偶然的考試風波而促成的。這一年武 科舉考試因為考官不公,引起武舉人聚眾鬧事。崇禎帝派人復查,發(fā)現(xiàn)武舉中能 夠揮舞百斤大刀的只有兩個人，而其中居然有一個人沒能中進士。崇禎帝下令 將考官全部抓起來治罪，將有關(guān)的兵部22名官員貶官。另外派人重新主持考 試，錄取100名，仿照文科舉形式，也分為三甲。崇禎帝親自調(diào)閱前30名考卷， 欽定一甲3名。頭甲頭名為狀元,他就是王來聘，是能夠揮舞百斤大刀的武舉人 之一。
當然，不是所有的武科舉出身的軍官都會這樣對大明朝忠心耿耿的。明末 引滿清人關(guān)的吳三桂，也是一個能夠揮舞百斤大刀武舉出身的軍官，但他是明朝 覆滅的關(guān)鍵人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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